陈夫人深深地看向陈显,突然哈哈笑起来,笑得站都站不住了,扶在桌案之上,笑呀笑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泪眼朦胧中看共患难同富贵的那个男人,边笑边说,“我等…我等…等我们百年之后,到下面去见放之的时候。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…又可以团聚了…”
所谓情深,如此可笑。
渐至夜深,两方皆按兵不动。
趁夜色,有一身着夜行衣。后背弓弩之人埋首佝腰窜入陈显帐中,拱手作揖后,言简意赅,“大人,已一箭封喉,那人中箭之后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了,城楼之上有人拽住绳子将他拖拉上去。”
“可有兵士追赶你们?”
那人摇头,“没有,我们寻到一高地。俯视皇城。可见城楼之上兵士的一举一动。可惜那地狭长道窄,如若大量兵士再去,怕是很难通过。若要从此地偷袭,倒还尚存一息成功之机。”
陈显轻抬下颌。那人便躬身退下。
帘帐被掩下,内里静黑无声,人一走,陈显挺直的腰板终究猛地颓了下来,双手俯撑于木案之上,睁着眼是黑暗,闭上眼还是黑暗,隔了良久,内帐之中有极轻极琐碎的呜咽哀鸣之声,好像是悔不当初,又好像是自欺欺人。
“…死透了?”
凤仪殿花间之中,难得见内宫禁卫佩刀而入,六皇子梳洗之后刮掉满脸的络腮胡,换了身儿长衫,端坐于正首轻声问,“让张院判验过了?瞒天过海之计,不是只有我们会用。”
禁卫不敢抬头,语气笃定,“是,一箭穿胸,当场毙命。死者为大,将士们亦不敢在尸体上再添两刀,将他拉扯上来蒙上白布之后停靠在城楼之前的空地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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