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拿出来!老娘瞧瞧,是哪个衙门口的老爷大年三十半夜签的抓人票!”老板娘一步不让,嗓门更高了,震得油灯罩子嗡嗡响。
楚槐已经扑到了瘸腿孩子身边。孩子被踩住的手扭曲变形,肿得像个紫茄子。楚槐拨开他脸上粘成一绺一绺的枯草乱发,露出一张冻得发青、满布泪痕污泥的小脸,触手是冰坨子一样的冷。“冻透了!”他扭头吼,“老赵!热水!干净的布!云昭,搭把手!”
孩子喉咙里“嗬嗬”响着,眼睛惊恐地乱转,徒劳地想抽回那只手。就在楚槐试图把他和那只黏在守影人脚踝上、死也不肯松开的脏手分开时,孩子喉咙里的“嗬嗬”声陡然变成了尖锐凄厉的抽气,像风穿过破瓦罐,随即身子猛地一弹,一口带着碎冰渣和粉红泡沫的血沫子喷了出来,溅在楚槐衣襟和守影人的灰斗篷边缘,在昏暗光线下洇开一片污黑痕迹。
守影人猛地一抖,斗篷下炸起一股无声但剧烈的阴寒气流,离得最近的楚槐感觉像被冰冷的针扎了一脸,瞬间僵住。
“操!晦气!”歪嘴痞子看着地上的血沫,嫌恶地后退一步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,“要死也别…”
“砰!”
一条长板凳带着板凳腿儿刮起的冷风,结结实实砸在了歪嘴痞子后背,力量大得让他往前踉跄好几步,“哐当”撞翻了角落里靠墙的那个糊了一半的“灶火灯”架子。纸糊的人形骨架“哗啦”碎了一地。
云昭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抬起的腿。他刚才就站在楚槐身后,板凳是顺手抄起来的。
独眼汉子眼皮狂跳,手还停在怀里摸索那并不存在的条子。“娘的…反了你们了!管闲事管到张……”话音未落,一个热烘烘、重沉沉的东西呼地朝他脸上飞来。他下意识歪头躲开,那东西“啪”地砸在门板上,软塌塌地滑落——是一只还冒着热气、酱成深褐色的卤猪蹄。
赵老七一手还提溜着另一只猪蹄,脸上是被灶火烤得油亮的光:“拿老子的猪蹄当暗器砸不死你!拿着滚!这猪蹄算是赔他砸的碗钱!要人没有!再敢在这儿放一个屁,老子豁出去年不过了,这锅滚油先给你几个龟孙子洗个澡!”他另一只手已经抄起了大锅铲,作势要舀锅里翻滚沸滚的浓油。
几个地痞被他这泼劲儿和周围住户被惊动、开始探头探脑的动静骇住了。独眼汉子脸色变幻,最终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门槛上:“行!你们等着!”他怨毒地剜了一眼地上的孩子,又飞快地扫过角落里那静默如山岳的庞大阴影,最终还是不敢冒险,一挥手:“走!”几人互相拉扯着,狼狈地钻回了门外粘稠的寒夜里。
门被赵老七用尽全力“砰”地甩上,插上了沉重的门栓。冷风和外面零星的爆竹声被隔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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