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即刻去办一件事。”岳维山的语气变得异常平静:“给我找一块上好的青石料,要够气派,够分量。请县里最好的石匠,刻一块碑。”
“碑?”李志远彻底懵了,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,抓不到人还要刻碑?给谁刻?
“岳委员,这……这是何意?”
岳维山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:“碑文么,就刻上‘模范白鹿村’。字体要大,要醒目。刻好之后,给我披红挂彩,办得越热闹越好,敲锣打鼓,大张旗鼓地给白鹿村送过去!”
李志远张大嘴巴,下巴几乎要掉到胸口,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:“委……委员……这……这是为何?白鹿村出了鹿兆鹏这个农会头子!是农会的重灾区!不严加惩处就罢了,怎……怎么还给立碑嘉奖?这……这岂不是……长他们志气吗?卑职……卑职愚钝,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啊!这传扬出去,省里其他县怎么看?那些闹事的村子岂不是更要翻天了?”
“哼!”岳维山重重哼了一声,脸上满是鄙夷:“愚钝?你岂止是愚钝!所以你就只能当这个小小的县长!”
他踱回主位,端起茶碗,吹了吹浮沫,慢条斯理,眼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寒光。“正是因为出了鹿兆鹏这等‘叛逆’,这碑才更要立!而且要立得万众瞩目!白鹿村是农会的‘重灾区’?哼,鹿兆鹏在白鹿原折腾了小半年,除了桑老八、二赖子那几个滚刀肉,除了鹿家自己,白鹿村可有几个人被他真正扇呼起来?可有像邻县那样打砸抢烧?可有田地易主?”
他看着李志远震惊的脸,声音压低,却字字清晰如刀:“这碑,就是堵住悠悠众口的石头!立了这碑,告诉全天下,也告诉上面:白鹿村在党部的英明领导下,秩序井然,教化有方,连鹿兆鹏这种‘乱党’出身之地,都能成为‘模范村’!这是我岳维山治理地方有方!”
“何况这里还有另一层意思,这碑,立在了白鹿村的村口,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!那些散落各地、心有不甘的农会余孽,那些同情鹿兆鹏的人,他们会怎么看?哼!模范村?他们农会为什么在白鹿原寸步难行?为什么鹿兆鹏的家乡反而‘模范’了?”
“在他们眼里,这块刻着‘模范’的石头,就是白子瀚和整个白鹿原地主乡绅们‘背叛穷苦’,联手镇压农会,献媚官府的铁证!这可不是一块简单的石碑,是竖立起一个活靶子!把白鹿村推到农会的对立面!让他们把白鹿原的平静,视为对农会事业的背叛和阻碍!你说,这比我们空口白牙去说农会如何不得人心,更有力多少倍?!”
李志远恍然大悟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。这简直是把白鹿村架在火上烤,还要逼着秦浩和全村人笑着在火上跳舞!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,连声应道:“高!委员实在是高!卑职愚钝,卑职这就去办!一定办得风风光光!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