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太好了,如果被摄神取念了,我就闭上眼。”佩格扭头说,但太坏了,正是她的不设防,便进入了瑟吉欧的陷阱,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在她旁边的塞茜莉亚也没看清,魔杖便出现了佩格的面前,“摄神取念。”他轻声念着,魔杖的尖端亮着光,佩格被那幽暗的光引诱着,看向了瑟吉欧冰蓝的眼睛。
记忆,记忆……最为痛苦的……痛苦……骨折。她从十英尺高的树上落下来,骨头被医师换出来,在她面前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重新组合……她尖叫着,想要甩开自己像塑胶手套一样的手臂,但被紧紧地压制住,动弹不得。不,要比这更疼痛,佩格莉塔……不是□□上的疼痛,而是心灵上的,绝望。你所经历的,最绝望的事情,请让我看到。
日记本死掉了、布雷斯不告而别、哈利遭她背叛而死、朋友们全都离她远去、憎恨她、厌恶她,她也变成了陌生的样子……可怕的,可怕的幻觉的孤独席卷着她。她被纠正:你需要给我看真实的东西,而不是你的噩梦,不是虚幻的,而是实际发生过的。佩格莉塔,就像你记得你的名字一样,被你记住的人、还有名字。通过你的名字你能想起什么?那道声音温和但恐怖,仿佛知道她耍的把戏。
它要往更深的记忆里钻去,更多更远的,要穿过比禁林还要深远茂密的树丛,幢幢鬼影十万重,冰一样冷酷的渊水,将一只山羊掉进去顷刻就会因低温而死……这也无法阻挡它的陷落,笔直地追逐,即便有轻灵的笑声,天真纯稚的质问:你没必要追到这里来。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真相,没有答案,没有你可以改变的,只有,唯有,死魂灵,住在她身体里的,那些死去的名字,这些名字对你来说毫无意义。
意义是……这声音义无反顾钻进记忆之海里,回答“她”:痛苦被第二个人知晓,便不再能制造孤独。佩格莉塔,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里。
毒咒。恶咒。咒骂。互相指责。攀诬。指认。叛徒。留下一只澄澈的蓝眼睛,目睹这一切。可蛇对此没有兴趣,打着哈欠,懒洋洋地爬到了破毛毯里,大约还有血腥味和眼泪的咸味,它们流不到它的身上,因为它有牢固的冰冷的蛇鳞,它的主人说它们能保护它,令它永远无情地干净,它不应该对此产生愧疚,痛苦,疑惑,一切理所应当……直到某一天,这条蛇不再爬行,而是长出四肢,有了可以搏动的心脏,意识到自己的名字,那条冰冷的蛇仍旧住在她的身体里,它轻快地说:亲爱的,恭喜你,你的人生,不应该有其他的可能了!
痛苦,太多的痛苦漫了进来,这都是因为,瑟吉欧·沙菲克,是因为你的窥探,是因为你的闯入,是你要刨根究底,她才会痛苦……那声音像毒蜘蛛、毒蛇和鬼魂,仍是同样的声音。这把锁是为她而开的,但你非要闯进来,那就要承担应有的代价。痛苦,与她一样的痛苦,海潮一样的,被封锁在死亡夹缝之间的绝望和无助,对佩格莉塔来说,那只是轻飘飘的梦,甚至算不上噩梦,可对闯入者而言,那是漫长而虚无的几十年,她/他无法变成尸体,也没办法成为鬼魂,聆听着熟悉的名字在她的头顶死掉,而他们被埋进地里,却永远在她头顶上一层,无法相见,永无见面之日……
“够了!”阻挡他们的……不是被摄神取念者的反抗,也不是摄神取念施法者的留情中断。塞茜莉亚顾不得其他了,她紧紧地抱住瑟吉欧,捧着他的脸说:“够了……够了,不要再继续了。不管是你还是佩格,停下吧。”
她没见过他这样。这柔和却顽固的,时而不可捉摸的青年,完全碎落了。刚才还极力保持冷静的人,却成了被施咒的佩格莉塔更不冷静的那个。这蹩脚的陷阱没能困住佩格,反而令他自作聪明地受难。
听到了塞茜莉亚的声音,瑟吉欧仿佛才从冰冷的湖面中游上来,他没有流汗也没有流泪,但已经足够湿漉漉了……太狼狈了,他不应该如此。他下意识地想。可这里没有值得他为此道歉的人了。在过去的五十年里,这间曾作为隐秘私刑处的办公室里,吞下太多的眼泪和哀嚎了,多得已经满出来,溢出来了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那里,那些是已经死去的名字,正如他对佩格所说,是已经发生,而不可改变的一切……孤独是一道沉重的影子,不被聆听,不被理解,才会被水草拖拽地狱……但现在,他听到了水面上,同伴的声音,因而重新游了上来,回到了人间。
【本章阅读完毕,更多请搜索途阅小说;http://www.dezhong365.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