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的是苏明轩和柳氏。两人借着夜色潜行,柳氏手里拿着片从落霞坞捡到的金线,线身上的刻痕与针娘绣图用的金属线如出一辙。“就在前面那院子。”柳氏压低声音,指尖捏着枚铜钱,那是她从针娘丢弃的线轴里找到的,钱眼里嵌着点蜡屑,与金属线的熔点完全吻合。
苏明轩示意柳氏留在墙外接应,自己则翻墙而入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晾衣杆在风里轻轻摇晃。他走到晾衣杆旁,刚要伸手去碰,突然听到屋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,抬头时正看见片飘落的青藤叶,叶尖沾着点胭脂——那是针娘唇上的颜色。
“下来吧,我看见你了。”苏明轩没有拔刀,只是背对着晾衣杆站定,“你绣的图里,淮河多了道支流,是想给自己留活路?”
屋顶的青藤一阵晃动,针娘轻巧地落在他身后,帽檐已经掀起,露出那张与苏明轩有三分相似的脸,只是眉眼更柔些,像极了传说中早逝的淑妃——苏明轩的生母。
“三殿下果然聪明。”针娘抬手抚过眉骨的疤痕,那里的皮肤微微发烫,“这道疤是凤主划的,她说‘不听话的棋子,留着没用’,可她不知道,我早就在她给的金线里动了手脚。”
她从怀里摸出根金线,放在烛火上烤了烤,线身上果然浮现出荧光,却不是均匀的亮,而是断断续续的,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。“每根线里都缠着根头发,”针娘解释道,“是当年淑妃娘娘的头发,凤主以为我早扔了,其实我一直藏着。这头发遇火会卷成球,正好能挡住部分刻痕,让那些蠢货找不到真正的粮仓。”
苏明轩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从小就听宫人说,生母淑妃是难产去世的,可针娘的话里分明藏着别的隐情。“我娘……她不是难产死的?”
“难产是对外的说辞。”针娘的声音低了下去,银针在指尖转得飞快,“淑妃发现凤主在粮仓里藏私兵,想禀报圣上,被凤主灌了药,说是‘突发恶疾’。我那时是淑妃宫里的绣女,亲眼看见她们把还有气的淑妃抬进了暗渠……”
她的声音开始发颤,银针突然刺入掌心,血珠滴在“江山图”的残卷上,在“长安”的位置晕开朵暗红的花。“淑妃临终前把头发塞给我,说‘明轩还小,别让他卷进来’。我逃出来后,就一直等着能替她报仇的人,直到听说三殿下在查鬼稻案……”
苏明轩的手指紧紧攥着晾衣杆,指节泛白。原来那些关于生母的温柔传说都是假的,她的死竟是一场阴谋,而自己这些年念着的“母族旧部”,竟藏着如此肮脏的秘密。
“凤主藏在江南的粮仓,不止是为了囤粮。”针娘突然掀开晾衣杆的蜡封,倒出里面的“江山图”,在月光下展开,“丙字仓里放的不是粮食,是当年从西域运来的火药,足够炸平半个江南。她让我绣图,是想让太后的人去取,事成之后,就说是三殿下为了夺权私藏火药,借圣上的手除掉你。”
图上的“丙字仓”旁,果然用金线绣着个极小的“火”字,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绣错的线头。苏明轩看着那字,突然想起柳氏父亲留下的札记里写过:“江南火药库,以‘丙’为号,藏于太湖之畔,近山而远水,防湿防潮……”原来那些被忽略的细节,早就在暗示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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