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给大表姐绣香囊!”行昭笑嗔,“也不知道大表哥与大表姐什么时候回来,就先做着,免得大表姐一来,手一摊拿出好多贺仪来,阿妩却什么也送不出去!”
方皇后边笑边拿银剪子将槐花儿多余枝条“咔嚓”一声给剪了。边说:“千金难买真情意。你拿亲手做香囊去换潇娘送你金银头面,阿妩你亏不亏?那两个要进京,方都督整日愁眉苦脸地提着八色礼盒今日登黎家门,明日登闵家门,求完教书先生求教引嬷嬷,就晓得那两个有多不让人省心!若不是近朝堂上不太平,他怕能一举成了定京城里这些时日大谈资”
话儿到后落了落调儿。
应邑身故后,凤仪殿有着十足默契——不提此事。任外头纷攘熙熙,凤仪殿巍然不动。贺太夫人递帖子进来,方皇后直接将帖子退了回去。信中侯闵夫人带着闵寄柔过来也只是被请到了偏厢坐了坐,行昭给闵寄柔送了幅张朝宗古画,闵寄柔隔天便拿了张米芾字帖送进来。两个小娘子拿自家库房做人情做得不亦乐乎,方皇后也不管,只笑着点了点行昭额头,嗔怪她“小富婆光晓得败家!”。
当方皇后见了闵夫人,六司每天接到折子便多得像雪花片儿似了。方皇后索性让蒋明英将名字都抄了下来,又拿给行昭看,又问行昭从里头看出了什么来——这是方皇后乐此不疲训练方式,行昭捏着澄心堂纸想了想,当天下午便交了答卷,“皇亲里只有平阳王妃与中宁长公主递了折子来。其他都没有动静,这也好理解。平阳王是应邑长公主胞兄,中宁长公主却一直靠着慈和宫过活可勋贵里却除了黎家。中山侯家,还有信中侯家,都或多或少地递了折子上来,黎令清大人敢梗着脖子和皇上说“国库没钱”,就自然有这个胆量祸事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。中山侯家不涉政事,家底丰厚。清清白白,也不乎。其他或多或少都与梁家,与顾家,与应邑长公主有联系,长了脑子人就算不知内情也一天惶惶不可终日。朝官家眷除了梁夫人十分认真地每天递折子,其他都还保持着观望态度”
题不难,可方皇后眼中,七八岁小娘子能有这样观察力与分析还是算难得了。
做母亲一向是矛盾,方皇后既一心一意想将行昭嫁到安稳平实人家去,可还是一手一脚地将手腕与心机慢慢教给她,又不希望孩子能用到心机与手段,却仍旧不放心小娘子是一张洁白无瑕堂纸。
看一看她胞妹就明白了,人生世事无常,谁知道自己后会落到一个怎样居心叵测坑里头?学会站起来,学会活下去,总是重要。
这回难得,方皇后头一次主动提及应邑身故,行昭将针线拢一起轻手轻脚地搁了身侧箱笼里头,眉目轻敛:“算算日头,应邑长公主暴毙是八月二十三日,如今是二十六日,您明明该是忙——平衡六司,办小殓礼,大殓礼”轻轻一顿,唇角微微展笑:“是皇上对丧事自有安排吗?”
方皇后将那支槐花儿拿得远远,白衣胜雪,没急着答话,先将枝条斜斜插了青玉湖色花斛里头,偏了头换个角度又瞧一瞧,终是觉得不满意,又将槐花儿拿了出来,低下眉重修剪一番。
第一百三八章后事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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