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皇后也笑。直让行昭领着行景去外间,待两个孩子将踏出门廊,行昭便听见了身后方皇后恨铁不成钢语气:“小郎君战场上是能打能杀好儿郎,一落入富贵堆儿倒怂了。也不晓得往后娶了亲,自立门户了该怎么办”
自立门户,是,方皇后与方祈都是打这个主意。
行昭边轻笑边拉着行景衣角进了外间,又细细上下打量着行景,暗忖较之那天晚上,小郎君尚带青涩面孔变得愈渐刚毅起来。原本像幼狼一样眸光也懂得了收敛锋芒了,脊背随时随地都挺得直直,举手投足之间倒有了些百战之将味道。
舅舅是个外粗里细。方皇后用温暖与安慰让她走出困境,舅舅应当是用另一种方式教导着行景,另一种男子汉大丈夫方式。
“哥哥可还好?舅舅可还好?”行昭边给行景斟上热茶,边仰着头问,一句连着一句:“日头渐大了。舅舅也不是往常十七八年岁了,去都督府点个卯应个声儿便也可以了,听姨母说西北纵然是比定京热,可西北一望无垠,又有风过来,倒不会叫人将暑积心里。舅舅没过过定京夏天。不晓得定京是又湿又热,既是热寒又是风寒,等真真儿着了暑气。一两服药可是医不好两个男人雨花巷,也没个人照料。回去以后就喝绿豆汤解暑,让下头跟着兵士也注意着点儿,上回看蒋大人腿脚还没好全,我特意去太医署要了几副膏药。哥哥记得给蒋大人带回去”
小娘子唠唠叨叨,行景却觉得胸腔里头满满都是甜味儿。
连连点头。嘴里答应:“喝绿豆汤,也喝银耳汤,也放了冰。熬绿豆汤都是拿行军时候大铁锅来熬,谁都能分到。我记得给蒋千户拿回去,只是他又带着人马往西北去了,等他回来再给他”
说到这里,像想起了什么,从袖子里吭哧吭哧地掏出个小匣子来递给行昭,一双眼亮亮,直让行昭先打开看,嘴里说着:“是到西北搜罗,是棵沉泥沼里头君子木,我拿刀削了两根簪子来,当时就想,一根雕了莲花给妹妹,一根雕了芙蓉花给母亲”
话到后,低沉到了土里。
行昭小手拉着大手,也跟着沉寂了下去,余光瞥到那个细长小匣子上,面上转了笑,一打开,便看到一支乌木簪子,光滑得发亮,簪子头上有朵小小莲花儿,五瓣莲张得开开,寥寥几笔显得可爱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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