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汐指尖捏着那粗糙冰凉的小狗,小船恰好晃了一下。云昭在船头看见她手一抖,泥狗坠入河水,只溅起微不可见的一点水花。她蹲下身,默默将菱角一颗颗洗净,指尖被冰凉的河水冻得发红。初阳穿透雾气,照亮她睫毛上细微的水珠。
船过急滩时,浪头打了半船人一身水。楚槐浑身湿透,却笑骂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:"还好我的酱鸭护住了!大家尝尝!"油亮的酱色鸭子被撕开,香味引得艄公都伸头来看。守影人依旧缩在船尾角落,却在楚槐硬塞来一块鸭肉时,用斗篷边角裹着接了。
云昭递菱角给月汐,看见她指尖沾着菱角的嫩红汁液,在晨光里像抹淡淡的胭脂。掌心里的菱角肉冰凉清甜,盖住了嘴里酱鸭的咸鲜味儿。
岸上,几个洗衣妇的棒槌声噼啪作响。孩子追着跑下水的白鹅嬉闹,鹅毛粘在草叶上像开错了季节的蒲公英。船老大扯嗓子吼了一句调门古怪的船歌:
"三月桃花水里飘哟——"
"竹篮打水空悠悠——"
野调无腔,在湿漉漉的河风里断断续续。楚槐嚼着鸭骨头,含混地跟着哼哼。敖锐闭目打着拍子,灰白长眉垂在木船纹路上。云昭看见月汐低垂着头,嘴角不易察觉地弯着一点弧度,剥好的菱角肉放在洗净的粗陶钵里,莹白衬着深紫。
船行至开阔水面,日光陡然炽烈起来。前方水市喧嚣如沸,两岸木楼参差拥挤,万窗如鳞片泛着水光。河上船如过江之鲫,船舷挨着船舷,像要把河道挤破。一只装鸡笼的舢板擦过船舷,受惊的鸡群炸起绒羽,一片鹅黄色绒毛慢悠悠飘落,粘在守影人沾满酱汁的斗篷一角,像片突兀的花瓣。
云昭的目光追着那片黄羽,在喧嚣的河风中失神了一瞬。这世俗的热气,烟火的人声,像一层温热的牛皮纸,暂时包裹着他体内冰冷的刺、还有背上那把沉默的剑。他收回目光,指尖碰到陶钵边缘。月汐的菱角还剩最后几颗,水淋淋地浸在钵底,旁边安静躺着两片剥下的菱角壳,微微卷曲着,犹如小小的、搁浅的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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