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豺狼当道,安问狐狸?……教育之根基尚被虫蠹噬咬,又何谈国之未来?……我心已灰,恐无力再为学子谋一线光明……”
字字沉重,仿佛带着墨汁的苦涩和理想被碾碎时的木屑味。
秦浩叹息良久才提笔回信:“鹤卿兄厚爱,拳拳之心浩不敢忘。浩常忆兄在京所教:勿以善小而不为,勿以力微而不举。今庙堂之上有魑魅魍魉,兄去其位,恰如游龙离于泥淖,岂非天道……”
“望兄勿丧其志,持本心,行所信之事。教育非一日之功,救国更需水滴石穿。浩虽僻居荒原,深信兄之才华志向,终有一日,能于更大天地间,再启新民之智,再燃兴华之薪。万望珍重,切切。”
约摸一个多月后,蔡元培的第二封信来了。笔墨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灰败气息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虽疲惫却有了方向的沉静。他关切询问秦浩在白鹿原的境况、《新华字典》的进度,以及西北教育的点滴现状。
信的最后,一个消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荡开涟漪:“近接旅欧学友函电,谈及英美有识之士,对于庚子赔款颇有异见,或有协商退还、用于教育之可能。此诚千载良机,为国育才之一线曙光!兄虽不在其位,犹思当尽绵薄之力。已决意南下,由沪乘桴浮于海,往英、法诸国一行,欲竭力斡旋于此,期能以此‘不义之金’,筑我育才之基。前途未卜,然心之所向,素履以往。子瀚弟当知我意……珍重待还。”
朱先生在看过信后喟然长叹:“鹤卿,真乃国士!胸有济世鸿鹄之志,腹藏安邦锦绣之才。若能逢治世,必为一代名臣,青史彪炳!”
……
转眼又是三年过去,不知不觉已经是1926年元月,在这三年里白鹿原像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,接连三年“风调雨顺”,连年的好收成,让原上家家粮囤冒尖,人丁也随之兴旺起来。
新添的娃崽啼哭声响亮,为古老的塬坡注入了勃勃生机。黑娃家的臭小子能满地跑了,虎头虎脑,是白鹿原下一代孩子王的胚子。
白孝文也已经年满十四周岁,在农村已经算是大人了,不少人家这个时候的男娃已经娶妻成家,白嘉轩原本也动了这个念头,还是秦浩极力劝阻,这才打消这个念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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